,利用金融市场规则打掩护,以“投资”为名大搞权钱交易,非法收受巨额财物;
范一飞,中国人民银行原党委委员、副行长,2022年11月落马,成为党的二十大之后被查处的“首虎”。
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机关工作人员介绍,范一飞存在大量隐形、变异的新型腐败,利用金融市场的规则作掩护和幌子,实施权钱交易。
范一飞深耕金融系统近40年,从银行基层员工逐步成长为领导干部,曾任中国建设银行副行长、上海银行董事长等多个要职。他认为自己懂金融、有能力,可以动脑筋铺设一条官商双赢的暗道。
“商人把钱送到我办公室,我不会要,但他若是用股票等方式,而且不是直接给我本人,而是给我家里人,就是另一种结局了。我就是动这些脑筋动坏了。”范一飞说。
调查发现,范一飞暗度陈仓的敛财通道,主要经由弟弟范侃经营的一家投资公司。不少商人和范侃合作,投资的是藏在他背后的人。
“人家不会看中我,主要是看中我哥的位置,没有我哥的关系背景,我范侃什么都不是。”范一飞的弟弟范侃说。
行贿方向范一飞送上的大都不是可见的真金白银,而是提供“投资”项目,设置金融产品,由他弟弟的公司出面“投资”作为幌子,就能获利丰厚。甚至有时候,所谓“投资”根本不出钱,只是签一纸虚假协议。
有一次,范一飞帮助一个叫刘琦的商人,承接手机银行相关项目。与此同步,范一飞弟弟的公司就和刘琦的公司签订“协议”。名义上收购刘琦公司部分股权,实际上范侃一分钱都没出,白收刘琦给的干股。
“送公司的股权,都是冲范一飞去的,他的权力在他权力范围领域里确实是很大,能办成很多事情。”刘琦说。
反腐败高压态势下,受贿渠道在隐形变异,商人围猎手段也在隐形变异。刘琦就是极具代表性的例子。除了范一飞,他还拉拢腐蚀了多名金融系统领导干部。
他认为当下如果赤裸裸地一事一结容易暴露,也容易把人吓跑,要转而感情投资、长线投资,让对方不觉危险,而是感到快乐。
刘琦认为,“维持关系主要靠交往过程中能够获得快乐,我会迎合他的喜好跟他一块做这件事。”
范一飞在和刘琦交往中的确觉得很快乐。他尤其爱好音乐,刘琦就送上高级音响,还经常请他去听音乐会,陪他一起欣赏音乐。范一飞喜欢高尔夫、羽毛球、乒乓球,刘琦就常约他一起打球。知道范一飞爱吃什么,对什么话题感兴趣,刘琦就针对性陪吃陪聊。
刘琦逐渐走进了范一飞的朋友圈、生活圈。范一飞生病住院,刘琦甚至每天贴身陪护,连范一飞的秘书都惊叹不已。
范一飞的秘书李果,随后也被刘琦拉下了水,收受刘琦贿赂上千万元,如今也被审查调查。刘琦围猎范一飞的目的之一,正是通过他结识更多人脉,借助他的影响力搭建自己的关系网,拉拢腐蚀更多金融圈领导干部为自己所用。
“从范一飞这儿获得了一种信任迁移,如果成功迁移了,那就可以直接建立关系。”刘琦说。
范一飞2015年到人民银行任职后,虽然不直接审批融资、贷款等业务,但他利用央行领导的影响力,在金融圈跨地域、跨银行帮商人老板介绍熟人、打招呼。
人民银行作为金融管理部门,领导干部本应是监管制度、行业规则的维护者,范一飞却为了利益,不仅不履行职责,反而带头破坏制度,对金融行业生态造成严重破坏。
有了围猎范一飞的经验,加之刘琦多年混迹金融圈,对一些套路摸得门清,刘琦的围猎呈现出传染性极强的特征。
他多年多次向多人巨额行贿,涉及多家金融机构多个层级,危害性极大。目前,刘琦已被移送司法机关审查起诉,其不当获利也被追缴。
“按照受贿行贿一起查的精神,刘琦是比较恶劣的典型,是在销蚀反腐败斗争的成果,危害性很大。”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机关工作人员说。
“当时就想为我自己创造财富自由,现在正好反过来,是我失去自由。手握实权的时候一定要想权力的使用、运用,一定要符合党纪国法的要求,否则最后自己会尝到失去自由的滋味。”范一飞说。
经查,范一飞毫无纪法底线,胆大妄为,靠金融吃金融,以钱生钱,长期以“投资”为名大搞权钱交易,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贷款融资、企业经营等方面牟利,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。2023年6月,范一飞被开除党籍、开除公职,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。
李东,国家能源投资集团原党组成员、副总经理,曾任原神华集团准格尔能源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副书记、董事长,2023年2月被立案审查调查。
李东大学学的是地下采煤,是从基层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懂专业的领导干部。1999年,他被委以重任,到原神华集团下属的准格尔能源有限责任公司担任董事长。
然而,当上了“一把手”的李东却修身不正,由风及腐慢慢蜕化变质。“到了准格尔以后,自己管理100亿元的资产,有点找不到北了。”李东说。
作为集煤炭开采、坑口发电、铁路运输为一体的特大型综合能源企业,它管理着年生产能力3000万吨的露天煤矿和选煤厂,还有年运输能力7000万吨的煤炭运输铁路专线等众多资源。这些既是优质资源,也是稀缺资源。
“运煤他管,铁路就这一条线,这就是稀缺资源。有时候煤炭紧俏,买不着也得找他。权力多的地路就滑,容易摔倒,这都是一体两面。”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机关工作人员说。
国企“一把手”掌管的资源和权力,使得他们往往会成为围猎的目标,如果不注重在作风上严于律己,就很容易由风及腐,李东就是非常典型的案例。
李东刚被留置时,专案组就从一个意外插曲上,感受到了他的作风。“我们对李东住所搜查过程中有人上门送礼,商人老板都被允许或是习惯于到家里来送东西看望,这说明他自我要求不严格。”专案组工作人员回忆道。
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机关工作人员介绍,“李东不管因公因私,聚会的时候是必喝,包括在‘八项规定’之后。有时候还要喝两场,正常晚餐喝一场、晚餐过后由小圈子的人再安排一场。”
“开始就跟你喝酒,我又愿意喝酒,由喝酒就喝成了朋友,喝成了朋友之后,有时候丧失原则了。”李东说。
党中央多次强调要构建亲清新型政商关系,纪检监察机关多次通报曝光不吃公款吃老板的案例,李东身为国企领导干部,对党风廉政相关要求却漠视和无知到了令人震惊的程度。
李东说:“和很多民营企业喝酒,我觉得不在范围之内。政治学习学太少了,始终认为自己是业务干部,放松了党规党纪的学习。”
李东就是在和商人老板的推杯换盏之中,忘记了国企“一把手”担负的是为党和人民管理好国有资源的重大责任,开始拿国有资源牟取私利。
卜铁生是和李东大学住在一个宿舍的同窗好友,也是长年陪他喝酒的密切酒友。他的煤炭购销生意做得风生水起,靠的就是和李东的关系。
在李东关照下,不论煤炭行情多么紧俏,卜铁生的公司总能优先拿到煤,而他则“投桃报李”,给李东买房买车,曾经的同窗之谊,沦为了利益之交。
“原来感觉同学关系好,一掺杂到钱就特别不好意思。后来自从送了钱,好像突破了羞耻感,纯友情不存在了。”卜铁生说。
当地一家民营煤企缺乏运力,为此对李东进行利益输送,李东同意该企业和准格尔公司“合作”,在铁路专线上专门新建煤集装站,保障该企业的煤能优先运输。
2006年,李东调任原神华集团副总经理,牟利的主战场也随之转到了自己分管的煤炭机械设备采购领域。
这是一个竞争激烈的买方市场,多家设备供应商都希望能被神华采购,不仅采购量大、利润可观,以神华的行业地位,一旦被它采购还能带来巨大的品牌效应。
原神华集团在招标采购上有一整套严格的制度程序,然而李东却不顾各方非议,亲自下场直接插手干预。甚至有一次,一家向他输送了利益的企业未能中标,李东竟强行要求下属找个理由废标重招。
“就像红绿灯下站警察,开车是看红绿灯还是听警察的?制度是人制定的,关键看‘一把手’执行者怎么样。”李东说。
经查,李东无视中央八项规定精神,长期违规接受宴请、旅游、打高尔夫球等活动安排,违规收受礼金;违规拥有非上市公司股份,退休后违规在民营企业任职取酬;毫无纪法底线,肆无忌惮靠煤吃煤,长期以“投资”“代理”为名大搞权钱交易,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产品销售、企业经营等方面牟利,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。2023年8月,李东被开除党籍,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。
“人的欲望闸门一旦打开之后,里头的妖魔鬼怪控制不了,关键是没有定力。”李东忏悔道。